第218章 输赢

    凌云阁。

    青松给温之衡解下披风,走进屋内,一股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。

    六角窗棂处,昏黄的光漏了进来,温之衡深吸了口气,坐在窗边,给炉子上煮的清茶拨弄了炭火。

    茶壶的盖子被水汽掀开,瓷器嗡鸣的清脆声,陷入茶水里,声响销声匿迹。

    一壶清茶,一碟子蟹黄酥,一本书,清爽又舒适。

    青松见了轻笑。

    “爷,点心别多吃了,等会晚膳又该用得不多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温之衡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这两年来,裴知州一直在寻着缝隙给你找差错,大大小小的事,竟然达二十多件之多,都被你一一化解,似乎,他有点自不量力。”

    温之衡心在书上,只含糊地点了头。

    “这么久了,他只使出这些手段,我有点太高估他了。”

    青松又问。

    “爷,要不要出去走走,你每日只待在凌云阁,下面的人喊你应酬你也不去,那些宴会也是能推则推,推不掉的走个过场就回来了,你这样不行。”

    温之衡无奈合上书。

    “外面太聒噪了,青松,你现在也变得甚是聒噪。”

    青松轻笑两声,听得外面有人来报。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是从江州发过来的信。”

    青松拿着信问。

    “爷,裴珞疏的,要看吗?”

    温之衡随意地回。

    “你念吧。”

    青松打开信,大致看了一遍,脸色瞬间煞白。

    温之衡眉头轻皱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裴珞疏说,白伯爵府,小姐的丈夫,姑爷白嵩霖在禀州的金矿任督造理事时,利用职务之便,贪了金矿的黄金,且数目巨大。”

    温之衡这才正色起来。

    “爷,裴珞疏见对付不了你,便朝姑爷动手,手段令人发指。”

    “并非如此,他使用的那些手段,不过都是些障眼法,扰乱我的视听。”

    温之衡沉默半晌,又深深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白嵩霖是前年任职的,被裴珞疏派去的人诱导贪污黄金,数目巨大,说明贪的时间久远,想必从一开始,裴珞疏要对付的,从来不是我,而是白嵩霖,而白嵩霖是之柔的丈夫,只要白嵩霖一出事,就会连累到之柔,他是要我在陈十一和温之柔中做选择。”

    青松表情凝重。

    “这…”

    温之衡苦笑一声。

    “他这招声东击西,用得很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爷,该如何反击?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。”

    漏进来的光洒在温之衡的手上,手指纤细且匀称,他的茶终于煮好了,提起茶壶倒了一杯,唇瓣一抿,清香入口,绵长悠远。

    “为何不必?”

    “把人全部撤回,连带陈十一那边的,他们赢了。”

    青松看着温之衡很是伤感。

    “爷,你…”

    “行了,不必再谈,你去问下厨房,晚膳可准备好了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侯府膳堂内,温母见温之衡来用餐了,慌忙站起身,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。

    她双眸泪眼欲滴,却不知如何开口。

    “母亲,一起用膳吧。”

    温母热泪盈眶,激动得直点头。

    “衡儿,你终于肯与母亲说话了。”

    温之衡叹了口气,给温母舀了一碗汤。

    “快吃吧。”

    “嗯,嗯…”

    他们吃饭的时候,说了很多话,温母见温之衡似乎变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衡儿,十一的事,是我对不住你,这么多年过去了,你能看开就好。”

    “好了,母亲,以前的事儿,就不要再提了。”

    温母甚是喜悦地点头,而后她又小心翼翼试探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衡儿,这些年,你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疼惜你,青松是个大老爷们,哪里有女子伺候得妥帖,母亲给你寻个姑娘家,你觉得如何?”

    温之衡点头。

    “嗯,你看着办吧!”

    青松听得眉头微蹙。

    不过这样也好,侯爷肯放下执念,是一个很好的开始。

    不要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蹉跎本该美好的岁月。

    温母的动作极快,次日下值后,凌云阁就被塞进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。

    姑娘穿着青碧色长裙,只簪了一枚玉簪子,怯生生的,眼眸如一汪秋水,欲语还休。

    温之衡只瞧了一眼,坐在书桌后,声色淡哑。

    “会磨墨吗?”

    姑娘点头。

    “好,过来帮我磨墨。”

    温之衡静静地看着砚台的墨汁均匀剔透,嗯,她做得很好。

    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    “奴婢秋萤。”

    “去第二列书架第三层的易云海志取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秋萤随后又站着不动。

    “侯爷,奴婢不识字。”

    “算了,我自己去拿。”

    秋萤连忙下跪,脸色苍白。

    “还请侯爷莫要惩罚奴婢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,你先出去吧,我喊你再进来。”

    守在外头的青松看着退出来的秋萤,随即抬脚进了书房。

    “爷,你要取什么书?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取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属下把她送回夫人身旁,再换个调教好的送来。”

    温之衡一直看着手中的书。

    “不必了,就是胆子小些,无妨。”

    说是胆子小,行事却很大胆,温之衡回了寝房,秋萤褪了身上的裙衫,跪坐在楠木床上,乌黑的发丝浓密,垂在肩颈处,衬得白皙的肤色更加莹亮光洁。

    温之衡站在门口,沉默了良久。

    轻声的叹息声从他嘴里溢出,他缓慢走上前去,修长的手指撩开她的发丝,又挑起身旁褪下的衣衫捡起给她披上。

    “夜寒,仔细着凉,你今晚就睡这吧。”

    说完,打开门,转身出去了。

    青松发现温之衡最近多了一些爱好。

    他总爱到厨院里,学着如何做一碗面。

    厨院里的人都怕他,但久而久之,觉得侯爷脾气和善,便也随意起来。

    “这面啊,要用力揉,劲儿越大,压出来的面就越有嚼劲,也就越好吃。”

    温之衡面露笑意。

    “让我来试试。”

    温之衡习武的时日长,手劲很大,面揉的很光滑。

    大厨又笑嘻嘻告诉温之衡。

    “侯爷,做好一碗面,汤是灵魂。”

    “汤要怎么做?”

    “熬汤的瓦罐里加上清水,放整只老母鸡,加鲜嫩的春笋,泡好的黑木耳,品相上好的松茸,用炭火烧成的堆,把罐子埋在细微的火堆里,一整夜过后,鸡肉全部软烂在汤中,能鲜掉舌头。”

    “怪不得,吃面的时候汤都要喝完,这样精妙细致的做法,实在难得,做好一碗面,竟然要准备两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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