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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5章 苍髯老贼!

    张邦昌气息冲天而起,他那碧色的正气早已混浊不堪,其中红色的血气缠绕,看上去异常诡异,形成的光柱就犹如碧树泼血、红柱生藓,丑陋无比,但此刻,他须发飞扬,意气风发,仿佛孔圣在世,要布道天下一般。

    台下的弟子见到张邦昌的模样,也是脸色振奋,与有荣焉,彼此传音。

    “世人多愚钝,哪里明白我等走的才是正道啊!”

    “都是人族那些圣人的阴谋,他们担心更多人封圣,会影响他们的权势,这才刻意去丑化蛮族!”

    “他们不懂,蛮天之下的空气,要比苍天的空气更加香甜。我等之所以圣道有缺,是苍天不足!双天相融,对我等是一种补救!”

    “有一说一,苍天不容蛮族,而蛮天却肯接纳我等,足以说明蛮天之格局大于苍天也!若我立道,双天交融,必然要以蛮天为主!”

    “正是,只有将民众视作奴役的种族,才会号召那么多底层的同族上战场!不像蛮族,生来就是战士,为自己的种族而战!人族有劣根性!而根源就是苍天!”

    “是啊,希望老师能借这一次机会,让更多的求道者觉醒才好。”

    而此时,张邦昌的视线中,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几乎连成了一片,明白这就是自己血脉传音覆盖的范围。

    张邦昌深吸了一口气,身上的大儒威压顺着冥冥中的感觉散播而去,开口说道——

    “吾本人族,苦月大儒也!”

    “知我者,不多;恨我者,不少;然老夫无愧无疚,无怨无悔,只因老夫所求,唯圣道耳!”

    “昔日天道崩裂,化作苍蛮二天!苍蛮各孕育人蛮两族,自此人蛮相争,斗战不休。”

    “老夫入蛮,感应双天之道,有心调解此难,为人族指一条通圣之途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此时此刻,北境诸城之中,所有人都无论儒生、夫子、大儒,都停下了动作,听着这莫名传来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苦月大儒,我听说过,据说是当年科举的状元!”

    “他居然没死?入蛮?什么意思,是做人奸了吗?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,若是成了人奸,岂会给我等传音通圣之途!”

    “先听听!我目前正在瓶颈之中,或有裨益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万仞山议事堂内,韩青竹脸色冰寒,此时堂下大儒一个个正襟危坐,闭目养神,正在体会诸葛孔明之妙语神韵。

    只是耳边张邦昌的话语实在聒噪不已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苍天之日,晨弱午盛;苍天之月,圆缺反复!”

    “何也?天道不全也!”

    “我等习苍天之道,更不易全!诸位,不是我等无能,是圣道错了!”

    “古来人族多少?封圣者又有几人?五百年圣人出,那五百年内的其他人,活该是野草走狗耶?”

    “老夫为人一甲子又二十年,入蛮半甲子,方知这天下之道,非苍天一家所独也!”

    “蛮天有度,若甘心入蛮,亦可从蛮天获取道则之力。蛮天之道随迥异与苍天,却另有一番天地。合苍天、蛮天,与体内交融,另成天地,岂不是美事?”

    “依老夫所见,人族对蛮族过于苛视。倘若人人皆是双天之子,那纷争又从何而来?”

    “诸位被所谓大义所裹挟,被所谓师长迷惑,自以为当护佑人族!”

    “殊不知,若是立于此方世界之外,再往里看,无论是人、妖、蛮,不过都是世界生灵,又有什么分别!”

    “圣道无疆,便是说只要追求圣道,何必自设藩篱!”

    张邦昌说到这里,微微蹙眉。

    他以为人族的大儒会以舌绽春雷吟诵经典来反制自己的血脉传音,但是没想到出乎意料的……顺利?

    张邦昌心中警觉,事有反常即为妖,莫不是人族那边有什么新的对策?

    不过也无妨,自己也快说完了。

    心中思绪一闪而过,张邦昌继续开口道:“人若不设人族之念,则蛮亦无蛮族之说。”

    “苍天蛮天,俱为我等圣道之路!”

    “此通圣之正途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此时人族北境,众人都抬头望天,有的人咬牙,有的人脸色坚定,有的人在面露疑惑。

    他说的,是真的吗?

    在这一刻,有人心中似乎有什么拨动了一下心弦。

    圣道无疆!

    是这样的吗?

    明明好像哪里不对,但为何找不到错漏?

    难道我们一直都错了吗?

    就在这彷徨之时,突然一道冷哼之声传遍北境——

    “哼!歪理邪说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议事堂中,白须大儒双目微闭,周身青光闪烁,身后一卷经书不断翻页。

    韩青竹操控兵相印,一道阵法在白须大儒头顶浮现,散落道道光芒,将白须大儒覆盖。

    几乎同时,北境空中,出现了无数道人影,而这些人影仔细看去,都是一人。

    青袍、白须、苍老。

    “是白须大儒沈三元!”

    “沈大儒,一门忠烈,子孙皆丧命在北境战场,如今沈家一门,只剩下沈大人与一名曾孙女!”

    “拜见沈大儒!”

    天空之上的众多沈三元虚影同时低头看了看下方,微微点头致意,然后又望向了蛮族的方向,众多身影同时开口,声音浩荡,直入人心。

    “老夫沈三元,还道张邦昌你悖逆血脉,能得到何等通圣之途,谁知尽是这等蛊惑之言!”

    “可笑!可悲!可耻!”

    “我苍天,日有晨曦之美、正午之烈、夕阳之柔,光耀山河,何来不足!月有盈亏之意、皎洁之华、朦胧之羞,抚尽人心;何来有缺!”

    “我人族自弱小而奋起,筚路蓝缕,知天时,明地理,开儒,开道,开佛,雄踞神洲!”

    “我人族虽肉身孱弱,然天塌了,我等自己扛!地陷了,我等自己填!”

    “海妖兴波,我等自行挖河开渠!”

    “妖疫流行,我等自行试药治疗!”

    “你也曾是人族,当读过百经之首的《易经》,可还记得开篇?”

    “天行健,君子以自强不息!”

    “自人族立族以来,何曾求过天道!”

    “天道岿然,无论儒、道、佛,力量皆是我等自取!”

    “读万卷书、行万里路、万里通天!”

    “这天下本就没有圣道,圣道是自己走出来的!何来圣道错了!”

    “错的是你!”

    沈三元怒吼出声,一时间众人耳中如春雷炸响,之前的一些诡异心思也随着这声怒吼而消散!一个个脸上浮现出自豪之色!

    “张邦昌,你说我人族五百年圣人出,怪苍天不仁,为何不提蛮天之下,几人成神,又有几人封祭?”

    “蛮天生蛮族,尚待之以仆从,高高在上,今朝有功则赏,明朝有用则赐,又为何善待于你等叛种之徒?”

    “双天融合?是以何天为主?融合之后,是你得了圣道?还是蛮天得了圣道?”

    “为人鱼肉而不知,反赞其砧板之平坦,其刀锋之犀利,可谓蠢之又蠢!”

    “老夫早年知你:幼时求学不易,悬梁刺股;少年时苦心进读,崭露头角;及后状元及第,意气风发;中年后自请长缨,护守北境!”

    “合该是天下敬仰之人,却因伪道之诱惑,杀好友、屠百姓,灭绝人寰。如今悖逆血脉,入蛮出仕,老夫却不见你圣道更进一步,只能见你圣道斑驳,犹如朽木!你这狼心狗行之辈,今日竟然在我族人面前大言不惭!”

    “圣道无疆,然求道者有界!”

    “我生我族,我护我土!”

    “我人族,上有祖宗父母,下有子女后代,身侧同胞兄弟,身后爱恋痴心!何等精彩,何等眷恋!”

    “一代代人赴死,一代代人牺牲。”

    “你可还记得自现境时吟诵的太平四句!”

    “你可还记得你求学的白鹭书院的那副挽联?”

    “大儒犹为苍生死,圣人敢替天下亡!”

    “你不记得!你已入蛮!”

    “皓首匹夫、苍髯老贼!悖绝血脉,罪恶深重,天地不容!我苍天人族,皆愿食汝肉、饮汝血、寝汝皮、碎汝骨!”

    “今日何敢嘤嘤狂吠,以言辞蛊惑我人族之心!”

    “老夫沈三元,请人族之愿,剥张邦昌人族血脉!”

    沈三元的众多虚影朝着天空微微一拜,这一拜,不是拜天,而是拜人族之族!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韩青竹心中一叹,若是可以,他是希望剥夺所有身怀双天的叛种血脉,只是那些人远在蛮天,苍天无力而为。

    不过张邦昌既然敢血脉传音,就要付出代价!

    此举,或是有些兴师动众,但却值得!

    杀鸡儆猴!

    韩青竹手中兵相印微微闪烁,口中喃喃道:“大玄兵相韩青竹,附议!”

    于此同时中京城,文昌阁、正大堂、偏倚处也传来三声低呼。

    “大玄文相颜百川,附议!”

    “大玄政相周左风,附议!”

    “大玄法相程如风,附议!”

    刹那间,苍天之上一道碧色大道浮现,一道分不清性别年纪的声音响起:可!

    碧海之上,一道紫色大道横跨碧海与紫海,那大道微微颤动,发出一道缥缈的声音:可!

    西域佛国,一道金色大道显现,那大道似乎迟疑了片刻,微弱传来一句:可!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此时蛮天之下,张邦昌面色惨白,跌坐在高台之上,早已没了之前的大儒气度。

    “混账!混账!”

    “何至于此!何至于此!”

    “你们怎么能剥我血脉?怎么能惊动三条大道!”

    “不行!不行!”

    张邦昌正要逃离那高台,突然愣住,他发现自己的血脉并没有异样!

    这是……苍天无力?

    哈哈哈哈哈……苍天无力!

    张邦昌重新站起身,嚣张大笑:“什么剥离血脉!苍天无力,哈哈哈,来啊,来啊!”

    “双天之道,才是对的!苍天无力罚我!”

    就在张邦昌得意之时,又一道少年声音响起。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,刚在更新,没有看群!”

    “这事我武道也有一票!”

    “可!”

    一声“可”字,张邦昌顿时感觉浑身被一只巨手握住,他能感应蛮天有一股力量袭来,但是就在那力量到达之前,张邦昌一口鲜血喷吐了出来,从高台上摔下!

    张邦昌几位弟子连忙上前,却发现张邦昌此时犹如一句皮包骨的架子,昏迷不醒,浑身不见一滴血液。

    一位弟子转过头,正看到莫尔丹的车驾,连忙高喊:“汗皇,救命!”

    那车驾顿了一顿,调转方向,离开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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