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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7章 休伤我主

    吴明彻看向了面前这位猛士。

    萧摩柯。

    他站在一群南人之中,那魁梧壮硕的身材格外引人注目。

    吴明彻是知道他的,当初武皇帝讨伐侯景的时候,这位猛士在敌方,他单人出阵,打的武皇帝麾下诸将抱头鼠窜,无人能敌。

    后来敌人战败,萧摩柯就投了陈,成为了侯安都麾下的猛将先锋,每次战事都是最先冲出去,不靠别的,就靠着自己怪物般的体魄,直接冲阵杀敌,是属于猛将里的猛将,没有操作,全是数值!

    吴明彻打量着他,又看向了远处的城池。

    他心里也有些纠结。

    萧摩柯是他麾下最好用的先锋了,若是他来攻打城池,搞不好真的能冲上城头,但是他也担心这人莽过头,将自己给送在城池之中了。

    北胡向来以凶猛强悍而著称,他很需要有这样的猛士来坐镇前军,以备不时之需。

    他在脑海里分析了一番利害,而后缓缓说道:“好,你今日就先领着你的麾下休整,明日,以你为主攻。”

    萧摩柯再次行礼,“多谢将军!!”

    众将领们各自散去,开始休整。

    天色渐渐的昏暗。

    冷风袭来,各处的旌旗随风晃动。

    陈兵的营帐足足占据了数里地,处处都是篝火。

    这些篝火点燃之后,就像是在地面之上升起星辰,点点星辰那般的耀眼。

    城墙之上,士卒蜷缩着身体,吃着烤饼,小心翼翼的吃着水,远处有人不断的走动,将城墙上的石块运下去,又有匠人连夜进行加固。

    人来人往,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。

    城楼之上,放了两张坐席,一旁放着饭菜,一旁放着烛台。

    钱主簿解下了甲胄,坐在席上,看向了城外的那‘星辰’,城池就像是被无数星辰所包围,放眼望去,数不清的火光正在夜色之中闪烁着,钱主簿觉得自己的双手有些麻木,赶忙握紧了几次,方才舒缓了些。

    他看向了对面。

    坐在他对面的,正是陆杳,陆杳此刻满脸的疲惫,双眼无神,盯着城外的那些火光,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夜色之下,他的身影看起来略微凄惨。

    钱主簿沉默了片刻,“主公勿要担心,刘将军麾下多是快马,很快就能过来支援我们了。”

    陆杳笑了起来,“我们二人,还真是时运不济啊。”

    “到哪里都能遇到这样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自从遇到刘桃子之后,我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。”

    “反而是他,飞黄腾达,你说,莫不是他吸走了我的气运?”

    钱主簿瞪圆了双眼,“真的吗?”

    陆杳嫌弃的看向钱主簿,“我有些时候实在不明白,当初父亲让我选择伴读的时候,我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个家伙,若是换个智谋之士,或许还能为我出谋划策呢!”

    钱主簿却笑了起来,“主公足够聪慧,哪里需要他人来出谋划策。”

    “子守.若是城池沦陷,你便投降,南人此番前来,乃是为了占领各州郡,是不会杀害俘虏的。”

    钱主簿摇着头,“若主公不在,我不苟活。”

    陆杳仰起头来,脸色苦涩,“此番交战,又不知要死伤多少百姓,我耗费了许多心思,方才让此处有所起色,百姓们刚刚过上安稳的生活。”

    “这无休止的战争啊.”

    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?”

    钱主簿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,“等到刘将军到来,此处定然再次太平!”

    陆杳没有接话,从一旁拿起了饭菜,轻轻吃了起来。

    天色再次亮起。

    陆杳披上了甲胄,站在城楼。

    他从不曾如此喜欢过黑夜,如此厌恶过天明。

    太阳渐渐升起来,将光芒洒落在大地之上。

    金色的光晕照射在城外的那些甲士身上。

    温和的光芒照耀在那冰冷的甲胄上,也瞬间变得冷冽了起来。

    城池四面,早已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甲士们。

    萧摩柯站在原地,披着重甲,浑身上下只露出了脸。

    他的右手持着一面大盾,那大盾都有半人高了,左手则是抓着钢刀,冷漠的看向了面前这高大的城墙。

    “轰!!!”

    抛车再次开始射击,无数石块从萧摩柯的头顶飞过,砸向了远处的城池。

    “砰!!”

    城墙被灰尘所笼罩,发出呻吟声,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,随着几声惨叫,血和肉从城墙上飞落。

    萧摩柯并没有急着冲锋,反而是等待着最好的时机。

    双方从抛射,再到弓弩对射,互有伤亡。

    萧摩柯等了许久,终于,他猛地举起了钢刀,“冲!!!”

    下一刻,萧摩柯带头开始了冲锋,而他麾下的数千人,紧紧跟在他的身后,他们也不躲避,直接就从敌将所在的南城楼发动了进攻。

    萧摩柯高举盾牌,箭矢不断的袭来,片刻之后,大盾之上便是插满了箭矢,他整个人都被箭矢覆盖。

    而他所披着的甲胄,足够厚实,并没能给他造成什么伤害。

    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披着他这样的甲胄徒步冲锋的,他身边的这些精锐,跟在他的身后,一同冲锋,有人被箭矢所击中,有人则是力竭而倒地。

    萧摩柯一路冲到了城墙之外,几架云梯车跟城楼两处相连,甲士们不断的冲锋,整个云梯都被堵的满满当当,萧摩柯混在将士们之中,不断的往前狂奔。

    萧摩柯面前的甲士越来越少,越来越少。

    忽然间,前方再也没有了自家的甲士,只有手持长矛的齐人,正在疯狂的刺击,云梯车上挂满了尸体,萧摩柯怒吼着,犹如猛兽那般朝着正前方的齐人冲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砰~~~”

    萧摩柯直接撞进来敌人的阵型之中,只是一瞬间,数个齐人被他所撞翻,根本拦不住他,萧摩柯将大盾放在一侧,顶着大盾就往前撞,齐人不断的被撞开,摔落,身边的甲士们开始效仿,树立起来的盾牌犹如墙壁,顶着这些齐人们不断的后退。

    原先一直都没有进展的攻势,在萧摩柯的带领下,顿时变得不同。

    萧摩柯一次次的冲锋迅速将战线推进到了城墙之上。

    当他跳进城墙的时候,齐人方才意识到了不妥。

    陆杳瞪大了双眼,手持利剑,看向了周围的生力军。

    “随我杀!!!”

    陆杳带头冲锋而去,这些生力军们跟在他的左右,前往支援。

    钱主簿也是举起剑,哇哇大叫,似是在给自己鼓气。

    这些生力军忽然加入,萧摩柯此刻都已经弃了盾牌,大杀四方,杀的齐人都开始惊惧,可当他们看到带着援军前来的陆杳之后,又迅速恢复了原先的勇气,怒吼着冲杀上来。

    陆杳被自家人所淹没,他砍不到人。

    但是他在最前头,这就足够了。

    将士们犹如被打了鸡血,疯狂的冲锋,萧摩柯不得已,再次捡起大盾,齐人一次次冲撞,萧摩柯便是再勇猛,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,也是扛不住,就这么一点点的又被退回到了云梯之上。

    云梯扛不住这般重量,忽然间倒塌。

    萧摩柯摔落在地上却又很快站起身来,持着大盾,正准备再次冲锋,后方却响起了鸣金声。

    萧摩柯无奈的退下来。

    吴明彻坐在主帐内,盯着远处的城池,满脸的肃穆。

    下一刻,萧摩诃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,看向吴明彻的眼神都有些无礼,“将军!我正欲猛攻,何以鸣金呢?!”

    “放肆!!”

    周围几个将军大声呵斥道。

    萧摩柯这才收起了些怒火,说道:“将军,敌人扛不住几次猛攻的,我今日必定能将城池拿下。”

    吴明彻并不生气,他平静的说道:“我并非是信不过你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猛攻,损耗太大。”

    他指了指远处,萧摩柯顺着他所指的看去,只看到了那些被抬下来的诸多甲士们,甲胄与血肉混在一起,几乎分不开。

    甲士跟寻常士卒是不同的,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披甲,能披上甲胄的军士,基本都是军队之中最精锐的那一部分,萧摩柯的攻势确实是很有成效的,到目前为止,他是第一个攻到城墙之上的,但问题是,甲士的损耗实在是太严重了,南国不只是缺马,他们也缺铁。

    这倒不是说南国彻底没有铁,南国也有冶炼技术,也有铁矿,但是要跟北国相比,那就实在不够看了。

    主要的铁矿还是分布在齐国境内,周境内的铁矿都不算太多,更别说是南国了。

    因此他们的甲士比齐,周的更加珍贵。

    吴明彻并不想为了拿下第一个城就把精锐全部消耗掉。

    萧摩柯皱起眉头,一言不发,在他看来,主将吴明彻,有些时候当真是太不果断了。

    吴明彻看着远处的城池,轻声说道:“敌人的士气高亢,上下一心,若是这般强攻,代价太大。”

    “应当用我们之所长来对彼之短。”

    “陆杳虽然深得人心,但是他不懂得战事,麾下也缺乏优秀的军官。”

    “从今日起,我们便要以骚扰为主,二面佯攻,一面主攻,一面休整。”

    “陆杳扛不住太久的,只要能将他摧毁,城池便能拿下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此处乃是我的老家,我也并不想造成太大的杀戮。”

    当萧摩柯被敌人硬生生顶回来的时候,吴明彻就明白,不能再通过粗暴的办法来拿下这座城了,要让心态平稳,运用恰当的策略。

    萧摩柯也只好称是吴明彻又答应萧摩柯,等到时机成熟,还是会让他来作为主攻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时日里,吴明彻再也不急着猛攻了。

    他充分的开始运用各种战术。

    包括夜袭,佯攻之后再实攻,地道,筑高之类的方式。

    花样百出,他麾下的大军分成了几股,由各部接替着承担进攻。

    吴明彻手握优势,也根本不着急,一点点的打磨,连着攻打了六七日,整个城池都已经透露出来深深的绝望气息。

    城墙之上,士卒们疲惫的靠着城墙,即便外头的战鼓声还在作响,他们都已听不到,呼呼大睡。

    陆杳双眼通红,需要用手扛着长矛才能起身,整个人都累虚脱。

    就如吴明彻所说的,陆杳不懂战事,他麾下也没有能代劳的军官,陆杳只能凭借着粗浅的经验来应对吴明彻的诸多进攻方式。

    这果然使他焦头烂额,无休止的进攻,让本来就不是很健康的陆杳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城墙的很多地方都已经被打烂,城内堆满了尸体,哭声不断的从城内升上来,又传到他的耳边。

    这哭声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,无论陆杳如何努力,都摆脱不了。

    陆杳踉跄着往前几步,敌人的云梯车再一次铺了上来。

    士卒们惊醒,开始再次迎战。

    陆杳耳边忽然发出了轰鸣声,他发现自己忽然听不到声音了,只有那暴躁的嗡嗡声一直贯彻在耳边,而后,他又听到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。

    远处的士卒们嘶吼着冲向了敌人。

    敌人扛着大盾,不断的推进,士卒们不断的摔落。

    敌人再次冲上了城墙。

    五颜六色的光影在陆杳的眼里闪过,分不清真,分不清假。

    “主公!!”

    “主公!!!”

    陆杳感觉到自己被摇晃,他忽然惊醒。

    耳边的轰鸣声被喊杀声所取代,战场再一次变得真实,钱主簿拉着他的手,惊恐的指着前方,“主公!敌人攻上来了!!”

    陆杳看向了那个方向。

    “随我杀!!!!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嘶哑,却又格外有力。

    他领着人再次冲锋而去。

    萧摩柯再次撞翻了面前的士卒,尽管这些士卒们依旧是那般的有勇气,但最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身体,陆杳所安排的轮换相当的糟糕,他也很难分得清主攻和佯攻,全城将士们都得不到有效的休息。

    他们已经持续作战了好几天。

    萧摩柯当即就意识到了这一点,他们的反抗变得软弱无力。

    萧摩柯再次发狠,手里钢刀不断的闪烁,一个又一个士卒倒下,他们与萧摩柯相撞的时候,几个人都撞不动他一个,反而是将自己给摔倒。

    陆杳再次领兵前来支援。

    萧摩柯这次长了记性。

    他迅速锁定在了在人群之中的陆杳。

    他朝着陆杳的方向就冲了过去,沿路的士卒纷纷被他所砍杀,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。

    陆杳看到了敌将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魁梧的家伙,此刻正一脸狞笑,朝着自己狂奔而来。

    陆杳拿起了长矛,找准对方靠近的机会,猛地刺了过去。

    萧摩柯轻易的抓住了刺向自己的长矛,往自己身边一拉陆杳踉跄着来到了萧摩柯的面前,萧摩柯的木盾直接砸在了对方的身上。

    陆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休伤我主!!!!”

    只听到一声尖叫,一个瘦弱的家伙冲过来,手里的剑砍在了萧摩柯的肩上。

    火光四闪。

    那剑甚至都没能砍进去,反而是掉落在了一旁,这正是钱主簿。

    周围几个亲兵怒吼着扑上来,有人扶起陆杳,其余几个则是砍向萧摩柯。

    萧摩柯根本不在意,举刀就要去投陆杳。

    钱主簿猛地跳了上来,整个人就像是猴子那样,挂在萧摩柯的身上,他往后仰了一下,一头撞在了萧摩柯的脸上。

    萧摩柯闷哼了一声,一股腥味从嘴里出现。

    其余几个士卒皆是保住他,将他往后推。

    萧摩柯猛地挥动左手,将一旁的士卒甩飞,手里钢刀往前一送。

    钱主簿的腹部直接被钢刀所贯穿。

    钱主簿嘴里当即溢出血来,他的眼神冷酷,直勾勾的盯着萧摩柯,他往后仰起头,“砰。”

    再一次撞在了萧摩柯的脸上。

    萧摩柯大怒,右手弃了盾,直接抓住他的肩膀,那强大的力量几乎弄碎了他的骨头。

    钱主簿眼里掉落着眼泪,随后张开了嘴,直接咬了上去。

    萧摩柯惨叫了起来,钱主簿死死咬住他的脸,萧摩柯撞飞了周围的士卒,用力的将面前这厮推走。

    再次有士卒冲了上来,众人狠狠撞在了萧摩柯的身上。

    萧摩柯第一次被撞翻在地,无数长矛朝着他刺来,萧摩柯慌忙躲避,持盾的士卒们再次冲来,狠狠一撞。

    萧摩柯怒吼着,从城墙上飞了出去。

    钱主簿依旧是死死缠在他的身上,那张嘴依旧是咬着萧摩柯的脸。

    两人一同飞起来。

    而后,一同朝着地面摔落。

    萧摩柯拼命改变了姿势。

    “轰~~”

    两人摔在城下,萧摩柯踉踉跄跄的从钱主簿身上爬起来,脸上满是血痕,随即轰然倒下。

    周围的甲士们大吼了起来,急忙抱起来他,朝着主营的方向狂奔而去。

    城墙之上,一片骚乱。

    齐人再次击退了敌人。

    几个军官围绕在陆杳的身边,陆杳轻轻的呼吸着,睁不开双眼,有随军医蹲在他的身边,颤颤巍巍的用沾血的手给他喂了水。

    陆杳虚弱的睁开了双眼,“敌人?”

    “敌人?”

    “刺史公!敌人已经被击退了!”

    “不过.”

    “钱钱主簿战死了。”

    陆杳的瞳孔猛地颤抖了一下,他像是遭受雷击,忽然呆滞。

    过了许久,他问道:“尸体呢?”

    “摔下去了.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继续做好守城的准备。”

    陆杳挣扎着坐了起来,继续嘱咐左右的军官们。

    天色再次变得漆黑。

    城楼之上,仍然是放着两张坐席。

    陆杳孤独的坐在这里,他举起了酒盏,往一旁的坐席撒了些。

    他背靠着城墙,双眼紧闭。

    眼泪就从那紧闭着的双眼之中不断的涌出来。

    浑身一颤一颤。

    却没有发出哭声。

    ps:太累了,删改了几次都没写出来,明日再补上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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