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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卷 第一章 夜半惊醒贼攻城

    睡的正香的王娇娇,突然从梦中惊醒。

    嘈乱的声音从屋外传来,有隔壁家孩子的哭泣声,有里巷中男男女女的惊慌声,——还有好像从城门那里传来的喊叫声,各种声音汇在一起,把这深夜搞得像是白天县市上一般热闹。

    漆黑的屋里,软绵绵的床上,刚刚醒来,还没缓过来劲的王娇娇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。

    直到听到了她阿耶在屋外焦急的叫声,紧跟着,她娘娘一边喊着她,一边推门进了来,她才彻底清醒过来,不是在梦中,的确是被嘈乱给吵醒了。

    她慌忙地坐将起,口中答着她娘娘的话:“娘娘,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快穿衣服,贼进城了!”

    王娇娇愕然说道:“什么贼?”

    “别废话了,赶紧把衣服穿好。”她娘娘说着,摸黑到床边,将她拽起。

    在她娘娘的帮忙下,王娇娇手忙脚乱地穿上了衣裙,下到地上,穿好了鞋履,才想起罗袜忘记穿了。却也已是顾不上再穿。被她娘娘拉着往屋外走,王娇娇又问了遍:“娘娘,什么贼?”

    “你莫问了,娘娘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贼。你听,城门那里,是不是贼进城了!”正说着话,一声闷响,她娘娘捂住头,“哎哟”叫了一声,是只顾扯她出门,没看清路,碰到了门框上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,李善道的模样忽地浮到了王娇娇的脑海,她下意识地轻叫道:“瓦岗贼!”

    “什么瓦岗贼?”

    眼前头蓦然一亮,母女两个出了屋子,到了院中。

    院中打着火把,院外更是火影绰绰。

    里巷内的嘈杂声,听得更加清楚了。

    都是王娇娇熟悉的声音,有男、有女,有老人,皆是本里的住民。

    有个大嗓门在院外不很远的地方,在嚷嚷:“都别吵吵!听俺说,妇孺老弱各回家去,壮丁操起家伙,跟着俺,咱守在里门口!贼要来抢,咱拼了命也得把他们挡住!”

    院中站着两人,一个四十多岁,是王娇娇的父亲,一个五十多岁,是王家的老仆。

    王娇娇的父亲名叫王行德。

    他拿了根棒子,腰上挂着横刀,见王娇娇母女出来,为免吓住王娇娇,尽量地稳住声音,说道:“你娘俩等下藏到柴房里去,不管有啥动静,都别出来!”看了看王娇娇,女儿长得好看,平时是他的骄傲,值此关头,长得太好看倒是个麻烦了,他补充交代,“娇娇,你寻些烂泥,把你脸上抹抹。”吩咐那个亦操着棒子的老仆,“你等下也去柴房,保护好她俩。”

    老仆应了声是。

    王娇娇的母亲在井边抠了两把烂泥,自抹了一把,另一把抹到了王娇娇脸上。这烂泥又湿又臭,王娇娇差点吐出来,强自忍住了恶心,她颤声说道:“阿耶,是不是李善道那浪荡儿?”

    “甚么?李二郎?”王行德楞了下,旋即猜到了王娇娇为何会有此问,说道,“有可能是瓦岗的好汉,但不一定是李二郎。娇娇,你别害怕,若真是李二郎,反而还好。”

    “他、他,阿耶,他不会是来抢俺的吧?”

    他妻子问道:“你呢?”

    王行德挺了挺棒子,说道:“不闻十五郎在巷中唤人守里么?俺去守里门!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,你可要小心。”

    “你俩母女,怎不知轻重?你们听,城门那里的喊叫声已是越来越往城里来了,可能是贼众已经进城,你俩不要再做耽搁,快些去柴房躲起。”

    老仆护着依依不舍、一步三回头的王娇娇母女,去了院角的柴房藏躲。

    王行德舀了一勺井水,喝了几大口,凉凉的井水下肚,紧张慌怕的心情,倒是得到了两分缓解,他抹掉嘴边的水,重操起棍棒,出了院子。

    巷子里已经聚起了一二十打着火把、操棒提刀的汉子。

    凡巷中住户,大部分人家的丁壮都已在此了。

    一个四十来岁的壮汉,提着根白杆长矛,站在巷子的高处,点了点人头,说道:“还有几家的没来,不等了,咱先去里门守住!”这汉子正就是“十五郎”,是本里的里正。

    当下,便十五郎带头,几个保长各带着本保的壮丁,紧随其后,一众汉子慌忙忙奔赴里门口。

    里门入夜时就已关了。十五郎指挥众人搬来重物,堆在门后。忙乎了好一会儿,门后已是堆了一大堆,众人皆是累得满头大汗。十五郎爬上里墙,向外眺看。

    余下众人在里墙下边,个个仰脸看他,时不时有人问他看到什么了?贼进城了没有?

    里外即是卫南县城的街道。

    王行德他们这个里,位处在卫南县的西北区域,紧邻着卫南县城的南北主干道,离北城门不很远。北城门这厢,并无贼众攻打。贼众和守城县兵的喊杀、叫嚷声,主要是从城西门和城南门传过来的。这个时候,里墙外的街上,夜色笼罩下,幽幽暗暗,不见有一个人踪。

    十五郎用劲地往较近处的城西门位置和远处的城北门方向去望。

    城北门那边什么也看不到,只能见到火光冲天;城西门这边,也是火光冲天,同时能看到簇簇的人影。他细细地辨识了片刻,回答问他的人,说道:“城门像是已开了!”

    王行德等尽是大惊失色。

    有人恐骇地说道:“城门咋可被打开了?这才打了多大会儿?贼呢?贼杀进来了没有?”

    世上没有不走风的墙,李善道退了王行德家的婚,然后就在县中不见了人,并且跟着他一块儿不见的,还有秦敬嗣等十余人,王行德里中的住户中,早已是有人疑心李善道是不是带着秦敬嗣等投瓦岗了,便有人视线转向了王行德,问他说道:“王四郎,来的是不是瓦岗贼?”

    王行德说道:“你问俺,俺问谁去?俺怎会知!”

    “李家二郎退了你家的婚后,不是就投瓦岗去了么?他没给你捎个信来么?”

    王行德唬了一挑,说道:“十一郎,你可别胡说,休得血口喷人!李家二郎有没有落草瓦岗,俺不知道,他也更不可能会给俺送什么口信。”

    “若真是瓦岗贼,王四郎,咱里中可全得赖你保全了啊!”

    王行德说道:“别胡说,别胡说!”

    他嘴里反驳着,心中七上八下。

    却是他已料定,正在打县城的这支贼寇,必瓦岗的强盗无疑,听十五郎所说,城西门已被打下,则这卫南县城,弄不好今晚还真是有可能会陷於贼手。那等到真的守不住,贼众杀入城时,——本里能否靠他保住,他不知道,但他家要想不受贼害,说不得,也许还真是得靠报出李善道的名号才行!只也不知,李善道现在瓦岗有无名气?报出他的名字后,会不会有用?

    城西门一阵如雷的欢呼响声,紧接着,墙头上的十五郎“啊呀”、“啊呀”地叫了几声。

    一众人止住话头,齐齐举目,再次地都看朝十五郎。

    王行德问道:“十五郎,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贼!入他娘娘!贼,好多的贼!贼进城了!快、快,快接住俺。”十五郎叫道。

    众人赶忙伸手,接住了十五郎,把他从墙头上接下。

    十五郎立足未稳,就一叠声地催促:“家伙事儿都拿好了!诸位,这里门,咱拼了性命,也得守住!绝对不能放贼进里。贼若进了里,咱二十多家的妇人、老弱,可都要遭了殃了!”

    王行德壮起胆子,大声响应,说道:“拼了命,也要把里门守住!”

    十五郎给诸人鼓劲,说道:“咱县里的里,又不是只咱一个,咱只要拼了命守,贼见打不下来,急着掳掠,或许就转打别的里了。贼到时,你们跟着俺,都别怕,这上阵打仗,你越怕,死的越快!”乃这十五郎当年在边关当过戍卒,有沙场上的经验。

    王行德等齐声应诺。

    陆续又有三四汉子赶来。

    众人按保为单位,分成了五个组,有的守在里门后,有的分散在里门两边的里墙下头。火把的光芒,映照在众人的脸上,明灭不定,每一个人的表情,在於此际,俱是惊慌惧怕!

    喊叫声,从城西门方向,向着城内迅速地蔓延。

    众人支棱着耳朵,听着那喊叫声,顺着县城的主干道一路向东,越来越近。

    终於,就像是大河分出的支流,从如潮的喊叫声分出的一股,涌到了他们这个里的里门外。

    十五郎大喝说道:“别怕!守住!”

    王行德汗水涔涔,满手的手汗,棒子都快拿不住了。

    里门外,传来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:“本将高丑奴,王翁在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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