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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漠之花

    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。

    边城飞急报,胡马踏春风。

    西域深秋,黄沙漫天。一轮血色残阳悬在天际,将无边的大漠染成一片金红。狂风裹挟着细沙呼啸而过,仿佛远古的叹息。

    楼兰王城外,一队骑兵正在沙尘中疾驰。马蹄声如雷,惊起几只盘旋的秃鹫。为首的年轻将领身着银光闪闪的战甲,束发金冠,腰佩长剑,正是楼兰新君明德。他面如冠玉,剑眉星目,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之气。此刻他神情凝重,目光如炬地望向远方,沙尘也掩不住他眼中的锐利光芒。

    “报!前方发现匈奴骑兵踪迹!“斥候来报。

    明德勒住马缰,抬手示意队伍停下。他凝神观察远处沙丘起伏间若隐若现的黑点,眉头微皱:“数量多少?“

    “约莫三十余骑,似是巡逻队。“斥候答道。

    康德策马上前,低声道:“殿下,此处距离边境尚有十余里,匈奴骑兵不该出现在这里。恐怕另有图谋。“

    明德点头。自从三月前继位以来,匈奴的动向一直牵动着他的神经。班超曾警告过他,匈奴可能会趁楼兰新君初立之际生事。如今看来,果然如此。

    “传令下去,全军戒备。“明德沉声道,“派出斥候继续监视匈奴动向。若他们越过界碑,立即回报。“

    “是!“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阵狂风掀起漫天黄沙,如帘如幕般遮天蔽日。明德抬手遮住双眼,忽见远处沙尘中隐约有人影闪过,宛如海市蜃楼般若隐若现。他定睛细看,只见一匹雪白骏马踏风而来,马鬃飘扬,四蹄生云。马上端坐着一位白衣女子,衣袂随风飘荡,乌发如瀑,肤若凝脂,身姿婀娜,举手投足间尽显草原女儿的豪迈与优雅。

    “有刺客!“康德大喊一声,亲兵们立刻围上前来。

    明德却摆摆手:“且慢。“

    他看出那白衣女子并无恶意。果然,白马行至近前,女子轻拽缰绳,骏马便稳稳停住,显示出极高的驭马技巧。她约莫二十岁上下,眉如远山,眸似秋水,琼鼻樱唇,容貌清丽绝俗。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,腰间悬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,剑鞘上镶嵌着月牙形的白玉,隐约可见剑身上刻着古老的纹路。

    “在下匈奴使者月照,特来拜见楼兰国主。“女子抱拳行礼,声音清脆悦耳。

    明德心中一动。匈奴单于的掌上明珠月照公主,他早有耳闻。据说她不仅武艺高强,更精通外交之道。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

    “原来是月照公主。“明德翻身下马,拱手还礼,“不知公主此来,有何贵干?“

    月照嫣然一笑:“听闻楼兰新君英明神武,月照特来道贺。“

    “公主谬赞了。“明德谦逊道,“不过,以公主的身份,若要道贺,当派遣使团才是。为何只身前来?“

    月照神色一凝:“实不相瞒,月照此来,另有要事相商。“

    “哦?“明德挑眉,“不知是何要事?“

    月照环顾四周,意有所指:“此事事关重大,不便在此详谈。不知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?“

    康德连忙上前:“殿下,不可轻信...“

    明德抬手制止了他。他凝视着月照清澈的眼眸,看不出丝毫虚假。沉吟片刻,他点头道:“好。请公主随我到前面的绿洲一叙。“

    两人并骑前行,很快来到一处绿洲。高大的棕榈树婆娑摇曳,枣树和胡杨郁郁葱葱,清泉从岩石间流淌而出,发出悦耳的潺潺声。几只红嘴鸥在水面上掠过,激起阵阵涟漪。这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,与四周死寂的荒漠形成鲜明对比,宛如上天遗落在人间的一块翡翠。

    “国主可知道,为何最近匈奴骑兵频频出现在边境?“月照开门见山地问道。

    明德摇头:“还请公主明示。“

    “因为我们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。“月照神色凝重,“最近边境地区,时常有神秘人物出没。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。“

    明德心中一动:“神秘人物?可是影月阁的人?“

    “正是。“月照点头,“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,他们似乎对楼兰的地宫很感兴趣。“

    明德眉头紧锁。楼兰地宫是先祖留下的禁地,据说封印着一股远古的力量。若是影月阁对此有所图谋...

    “不仅如此。“月照继续道,“我们还发现,这些人手中似乎掌握着一件奇特的法器。每当他们出现时,天象都会产生异常变化。“

    明德心中一惊。他想起祖父临终前的叮嘱,说楼兰镇国之宝昆仑镜乃是四大神镜之一,若是与其他神镜产生共鸣,恐怕会引发不测。

    “公主此来,是想与楼兰结盟?“明德试探道。

    月照展颜一笑:“国主果然聪慧。不错,单于认为,面对影月阁的威胁,匈奴与楼兰应当放下成见,携手应对。“

    明德陷入沉思。匈奴向来与楼兰交恶,此次主动示好,必有深意。但若影月阁当真对地宫有所图谋,楼兰确实需要强大的盟友。

    “此事事关重大,容我详加考虑。“明德谨慎道。

    月照点头:“理应如此。不过...“她美目流转,“国主若是答应联盟,月照倒是可以常来楼兰做客。“

    明德一怔,随即莞尔。这位匈奴公主,当真妙人。

    “公主请。“明德做了个请的手势,“让我们回王城详谈。“

    两人并骑而行,身后是渐渐西沉的落日。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,交织在一起,仿佛预示着什么。

    “陌上花开,可缓缓归矣。“明德轻声吟道。

    月照回眸一笑:“国主好雅兴。不过这沙漠里,哪来的花?“

    明德望着她的侧脸,若有所思:“沙漠的花,自有沙漠的芬芳。“

    夜幕降临时,一行人回到王城。暮色中的楼兰王城巍峨壮观,高大的城墙上镶嵌着古老的浮雕,诉说着这座千年古城的沧桑历史。城门两侧的巨大火盆中火焰熊熊,将城门口照得一片通明。

    班超正在城门口等候。他身着锦袍,腰佩都护印,气度不凡。作为大汉朝廷委任的西域都护,他统领这片广袤的土地,是西域实际上的最高执政者。看到明德与月照同行,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。身为汉朝都护,他深知匈奴与楼兰的复杂关系。

    “班都护,“明德拱手行礼,“有劳你来一趟。“

    班超神色严肃:“楼兰新君初立,匈奴蠢蠢欲动。我作为大汉西域都护,自当前来巡视。“

    月照似乎察觉到了班超的敌意,但她只是淡淡一笑,优雅地向班超行了一礼:“班都护日理万机,还要亲自等候,月照惶恐。“

    班超淡然一笑,威严中带着几分睿智:“匈奴公主远道而来,本都护自当以礼相待。不过......“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月照一眼,“希望单于也记得,西域乃大汉属地。“

    明德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,不动声色地打圆场:“天色已晚,我们先进城吧。“

    一行人穿过城门,沿着宽阔的石板路向王宫走去。路两旁的商铺已经点起了灯笼,街道上行人往来,热闹非凡。不少人好奇地打量着这位白衣胜雪的异族公主,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明德暗中观察月照的反应。只见她神色从容,举止优雅,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。这份气度,确实非同一般。

    康德骑马跟在后面,低声向明德提醒:“殿下,老臣建议今晚的宴席上多加小心。匈奴人向来诡计多端...“

    明德微微摇头。他知道班超和康德都是在提醒他小心匈奴的意图。但不知为何,他对月照竟生出几分信任之感。

    或许,这就是直觉吧。又或者,是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,那份不加掩饰的真诚打动了他。

    当晚,明德在太极殿设宴款待月照。殿内金碧辉煌,龙柱凤檐,处处彰显着楼兰的富庶。宫女们身着彩衣,手持乐器,奏起悠扬的西域乐曲。觥筹交错间,月照谈吐不凡,既显示出匈奴人的豪迈,又不失大家闺秀的典雅。

    她谈起西域风物,如数家珍;论及兵法韬略,见解独到;说到诗词歌赋,更是随口吟来。一番谈话下来,不仅明德为之倾倒,就连一向对匈奴人心存芥蒂的班超,也不禁频频点头。

    “公主博闻强识,令人佩服。“明德由衷赞叹,“不知公主平日都读些什么书?“

    月照莞尔一笑:“匈奴虽在塞外,但也知道要以文会友。月照自小就爱读汉家典籍,尤其喜欢《诗经》、《楚辞》。“

    “哦?“明德来了兴致,“不知公主最喜欢哪首诗?“

    月照沉吟片刻,轻声吟道:“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纵我不往,子宁不嗣音?“

    明德心中一动。这首诗讲述的是思念之情,月照选这首诗,是否别有深意?

    “多谢公主告知。“明德郑重道,“此事我会严加防范。“

    月照点头:“合则两利。希望国主能早日答复。“

    酒过三巡,月照忽然正色道:“国主,其实还有一事未告。“

    “公主请说。“

    “影月阁的人,似乎不止对楼兰地宫感兴趣。“月照压低声音,“他们还在寻找一个人。“

    “何人?“

    “一个通晓九星法器之秘的人。“月照意味深长地看着明德,“而这个人,很可能就在楼兰。“

    明德心中一震。九星法器,那可是传说中的神物。若是影月阁当真在寻找此人...

    就在这时,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一名侍卫匆匆跑进来:“殿下,城外发现可疑人影!“

    明德和月照对视一眼,同时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“我随殿下一同去看看。“月照说着,已经按上了剑柄。

    明德点头:“好。班都护,你留在城中,加强防卫。“

    两人快步来到城墙。夜色中,远处沙丘起伏间确实有几个黑影在游走,动作诡异,似在寻找什么。

    “果然是影月阁的人。“月照低声道,“他们的轻功路数我再熟悉不过。“

    明德凝神观察,只见那些黑影手中似乎都拿着什么东西,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芒。

    “他们手中拿的,莫非就是法器?“明德问道。

    月照点头:“不错。那应该是影月阁的镇派之宝'通天镜'。此镜有寻龙点穴之能,想必是在探查地宫的位置。“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不能让他们得逞。“明德说着就要下令出兵。

    月照却拦住了他:“且慢。影月阁高手众多,不宜硬拼。不如......“

    她凑到明德耳边,低声说了几句。明德眼前一亮:“好主意!“

    当即,明德传令下去,命人在城中各处点起烽火,并擂响战鼓,做出大军集结的架势。

    果然,那些黑影见状,迅速隐入夜色中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“这些人行事谨慎,不会轻易冒险。“月照解释道,“只要做出防备的姿态,他们就会先行撤退。“

    明德赞叹地看着她:“公主不愧是身经百战,这一手声东击西,确实高明。“

    月照莞尔一笑:“国主过奖了。不过这次他们既然退去,日后必然会卷土重来。楼兰还需早做准备才是。“

    “公主说得对。“明德沉吟道,“看来这联盟之事,确实要好好考虑了。“

    月照看着远处的夜空,幽幽道:“其实匈奴与楼兰,本是同源。三百年前的西域,原本就是一家。只是后来......“

    她没有说下去,但明德却听出了其中的惆怅。是啊,若不是当年的那场变故,西域诸国也不会分崩离析,陷入如今的局面。

    “公主既然提到三百年前......“明德试探道,“不知可曾听说过关于九星法器的传说?“

    月照神色一凝:“国主也知道这个传说?“

    “略知一二。“明德说,“祖父曾说,九星法器乃上古神物,各有玄妙。若能集齐九件,便可......“

    “便可重现三百年前的盛世。“月照接过话头,“只是这九件法器,如今已经散落各处。想要找齐谈何容易?“

    “所以影月阁才会......“明德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“正是。“月照点头,“他们想要集齐九星法器,但目的却不是为了重现盛世,而是......“

    酒宴散后,明德独自站在城墙上,望着满天繁星。不知为何,他总觉得月照此行,不仅仅是为了结盟这么简单。

    但无论如何,楼兰的处境,似乎变得更加微妙了。

    “殿下。“康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“老臣以为,匈奴此举必有深意。还望殿下三思。“

    明德没有回头:“我明白。不过有时候,该信任的时候,就要学会信任。“

    康德欲言又止。良久,他叹了口气:“殿下所言极是。只是这西域局势,怕是要风起云涌了。“

    明德望着远方:“无妨。风起时,正好扬帆。“

    夜风吹拂,带来丝丝凉意。明德的心中,却是一片火热。他预感到,楼兰的命运,将因今日之事而改变。

    而那个白衣如雪的身影,或许会在这场变革中,扮演着关键的角色。

    “沙漠的花...“明德喃喃自语,“原来如此美丽。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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